[鬼灭之刃乙女向]七日。(富冈x你)

#满足自我产物。慎入。

#又名《关于我以为死的是暗恋我的人但没想到死的是我我还不知道而且到最后我才知道我们是双向暗恋》

#糖吧。


00.

今天是富冈义勇死去的第七天,我仍能感觉到他如影随形。


01.

虽然这事儿一直被学校压着,封锁了所有的言论,但我现在还是要讲。


我们学校附近发生过一起抢劫案,属于枪击,性质非常恶劣,受害人是一对情侣——在学校图书馆复习到晚上八点多,然后在离学校不远的路口遭遇了劫匪。当地的新闻报纸报道过这件事情,上面用黑色的印刷体死板又冷漠地记录着其中一人学生当场死亡,另一位学生被作为被保护者的身份,只是受到了一点擦伤。


那个当场死亡的学生就是富冈义勇。


学校认为这件事的影响非常不好,首先校内学生谈恋爱不说,而且迟迟不归,就算富冈义勇是数一数二的好学生,但这怎么想也不是正经人干出来的事情,更何况是死了人呢。


其实学校误会了,媒体也误会了,富冈义勇和那个“被保护者”根本就不是情侣,只是单纯的组长和组员的关系。他们在图书馆待到那么久也只是因为那个组员太笨了,需要在考试前求助组长进行复习而已。


那个“被保护者”就是我。


确实是有人死了,我亲眼所见,胸口被子弹贯穿,血浸透了衣服,在昏黄的路灯下一切都蒙上了梦的颜色。可惜的是这可不是梦。抢钱的人拿走了掉落在地的钱包转身奔逃,我想去喊富冈义勇的名字,想叫他快起来我带你去去医院看看,但他没有再回应我。平时总是潭水般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头一次带了慌乱,像是飓风刮过,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摸到了血。黏黏糊糊。


富冈义勇死了。


后来我没去学校——不,也去了,只是没有上课而已。抢劫案发生后的第二天,警察草草在现场做了勘察,我妈来了,富冈义勇的姐姐也来了,两个人在现场抱头痛哭。没有人理我,谁都在陷入了或是看热闹或是恐慌或是悲痛的情绪中,我撩起了黄色警戒条,蹲下身子去看地上已经干涸发黑的血液和用白粉笔画出来的人型。而就在那个时候,我抬起头,在黄色警戒条外看到了富冈义勇的身影。


那确实是富冈义勇,我绝对不会认错。他也在看向这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头发很乱,估计是没有梳头。我动了动嘴唇,试探着喊了一声“富冈”,他在意料之中地没有理我,而是持续性地看过来。像是在直视着什么,但又好像什么也没入眼。


我一向相信什么鬼魂一类的东西,所以我果断选择认为那是富冈义勇的鬼魂,怨念太大久久不散。


——真可怜啊富冈。


我这样想着,收回了视线。



02.

我和富冈义勇的关系其实意外地还不错——相对我们和其他人的关系而言。富冈义勇总是被讨厌,因为他过于笨拙的说话方式和表面上看起来很冷漠的性子。而我是因为太笨。不是自嘲,我是真的很笨,小时候一度被人怀疑是智力障碍,一直到四岁还不会讲话。除了画画之外没有一技之长,所有科目几乎都是个位数。谁都讨厌我,我也讨厌我,但是我遇到了一样和我被讨厌的人。


那是一种微妙的心理平衡。在国中时我也见过和我一样被欺凌的人,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带给我和富冈义勇一样的“共感”。富冈义勇是优等生,这我知道,可他和我一样被讨厌,一样没有人喜欢——那些追在他屁股后面最后被冷脸的女生也只是看上他的外表。


我们都好可怜好可怜,所以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他。老师给班上的人分组,本来我还是应该独立一个人坐在墙角,每天在课上涂涂抹抹的。但以为月考偶然的国文30分,她将我纳入了富冈义勇的组,我们成了同桌。


老师的本意是好的,我还没有傻到不能理解这个,和好学生坐在一起会有一种自己也会变好的错觉,而这种错觉让我感觉诚惶诚恐。我没有朋友,富冈义勇也没有朋友...起码身边没有,那个和他很要好的男孩子在另一所高中。那种“我们都一样”的感觉在我心里吹起了一个小泡泡,勉强支撑着我走到现在。


我开始向富冈义勇搭话,没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闲聊。这人并非是那种表面不善言辞实际风趣善谈的类型,而是真的不会讲话——起码我能感觉到他话里有话,比如那句引起年级轰动的“我和你们不同”。


怪胎和怪胎看来是真的可以相处到一块儿去,我知道富冈义勇不讨厌我。因为他没有像其他大部分人一样,把座位搬离我的身边,或是撕掉我刚完成的画。


我发现我有点离不开富冈义勇了,甚至有一次,唯一一次,我为了他和别的女生吵了架。那个女生很强,嘴很快,问候了我祖宗十八代。但我觉得无所谓啊,从小到大我祖宗被问候得够多了,但当她说出“富冈跟你是一类货色”的时候,我扑了上去。对,扑了上去,富冈义勇刚好路过——他愣住了,然后看到了我把那个女生的脸咬出血的神经场面。


那时候我觉得好想吐,周围的所有东西放大又缩小循环往复,我爬起来冲向了水池吐的昏天黑地,富冈义勇跟了上来站在我旁边。这个笨蛋这时候居然都不会帮我拍拍背,直到我抬手示意,他才试探性地把手放上我的脊背。温热宽大的手掌,骨节分明。我低下头声音嘶哑地呜咽,眼泪啪嗒啪嗒掉进水池,富冈义勇有点迟疑地递给我一包纸巾,沉默着站在旁边,不断抚摸着我弓起的脊背。


我哭着吸鼻子,但还是冲他竖起了大拇指,没出息地带着哭腔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你做对了。谢谢。”


“你看。”


我印象很深刻,某天我画完一张富冈的侧脸,用手肘顶顶他的小臂去给他看。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了一会儿,又移向了纸上的素描,没有说话。自讨没趣地耸肩,我低头把纸推到一边闭上眼睡觉。


梦里有人在推我,我恍恍惚惚地睁开眼,面前是富冈义勇放大的脸。


他说:


“课上不能讲话。你画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路灯下的飞蛾不屈地绕着灯光飞来飞去,然后扑闪着翅膀一下又一下撞在灯壳上,最后奄奄一息落地。紧接着,又有别的飞蛾和虫子步上它的后路。


我从路灯上收回了视线,嗤嗤地笑出声,忽然觉得其实富冈义勇也会说那么两句人话。


后来的后来我们的关系就发展为了“饭友”,就是一起去食堂一起吃便当,偶尔也会有不识相的人暗地里嘲笑两个傻子配一对,但我们都没有任何的不适。毕竟习惯了。


所以说富冈义勇的死我也有一部分的责任,如果那天我没有恳求他帮我补习的话我们就不会遭遇劫匪,也不会出现所谓的“保护者”与“被保护者”。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感到愧疚,或许富冈义勇他是恨我的,但我宁可被他狠。


因为在那天我们踏出校门走在路上时,富冈义勇对我说了:“你很笨,但你很好。”这样的话。我承认我喜欢他,虽然只有那么一点,但那就像填在胸口的棉花,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在那里堵着,沉闷得难受。


这就是我和富冈义勇的故事,在此结束。



03.

我再没去学校,今天是“保护者”死掉的第一天,我早早起床去教室收拾自己的东西。教室里空无一人,距离正常的学生到校时间还有五十多分钟,只有早来的值日生蝴蝶忍在擦黑板。我们的关系普通,她不会在背地里说我坏话,也不会针对我。我用余光注意到桌上摆了一个小花瓶,是我喜欢的粉白样式,里面插了朵雏菊。


这对生者而言是近乎诅咒与侮辱的,但我觉得无所谓,毕竟以前也被做过这些事情。我抬头看了看蝴蝶忍,我想她一定是想摆朵花祭奠一下死去的冤家,但奈何没怎么去注意他坐在哪,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真粗心啊。”


蝴蝶忍对于我的突然出声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我耸了耸肩,把花瓶移动到了富冈义勇的桌子上,自己抱着书背起包,伸手摸了摸似乎被抹布擦过的辱骂字眼——淡了很多,可是还没有完全消失。


富冈义勇的座位上还是冷冷的,和他本人的气质很相符,桌上空空的,桌屉里书本摆放整齐,椅子背上挂了他的斜背包。我伸手摸了摸他的椅子,上面没有他的体温。


穿过那个“保护者”死去的路口,我回到了家。我妈不在,我也不想吃早饭,一个人躺回床上闭上眼准备再睡一会儿补补觉。闹钟设置到七点十分,我却辗转难眠。床边摆着一个月前生日时富冈义勇送我的鲑鱼玩偶。这个直男,连女孩子过生日该送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毛绒绒的珊瑚绒材质还是可以加点分的。


我在闹钟响之前爬起身走出卧室,半眯着眼睛准备去冰箱里那点吃的填肚子。然而就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我瞪大了眼睛。


我又看到了富冈义勇,他带着一脸的困倦,打着哈欠拖沓着步子站在冰箱前,身上穿着印有白萝卜图案的睡衣。伸手打开了冰箱——不,不是打开冰箱,他只是做了一个打开冰箱的动作,然后拿出什么东西一般,半闭着眼仰头将弯曲着像是拿着圆筒状物件的手送到嘴边,仰头,线条优美的喉结上下滚动。半分钟结束,他将“东西”送回了冰箱,打个哈欠朝我走来。


啊?


啊???



我下意识地朝旁边闪过去,然后看到他抬手“推门”,走进了我的卧室。我慌慌张张朝里面看,然后就看到了富冈义勇的脱衣show。


太刺激了。不行。这个真的太刺激了。


目前我需要理理头绪。首先是富冈义勇为什么会在我家,而且做出的反应是完全没注意到我的样子。当然这不排除他没睡醒,毕竟他在学校也是这么一副呆呆的样子所以作出这种行为完全不出奇。其次是他过于奇怪的表现,像极了我在电视上看过的无实物表演。富冈义勇绝对不是学表演的料,他连基本的情感表达都学不会。


正在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碎碎念的时候,富冈义勇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的是校服。他揉了揉眼睛走向厨房,对着燃气灶做了个打火的动作,然后煞有介事地倒油打鸡蛋(或许是吧),随着最后一个颠锅,早餐似乎是完美出锅了。



我几乎要怀疑那是真的无实物表演——或者是幻觉?但我不愿意相信这个,我宁可信面前的就死富冈义勇的鬼魂。我试探着走到他背后探头探头探脑地看,甚至伸手触碰他,手完全在意料之内地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富冈义勇还是没有理我。他鼓着腮帮子吃完早餐。虽然现在我看不出来,但我猜他一定吃得满嘴是油,这家伙在学校吃饭也是满脸米粒,看起来蠢得吓人。然后他把餐具放进了水池,弯下腰洗脸,随意地在衣袖上抹了一把,转身又回了卧室。我探头探脑地看,他背上书包又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走向门口的软垫,换鞋整理头发一气呵成。令人震惊的是,我只不过一晃眼的功夫他脚上的棉质蓝色拖鞋就换成了他在学校常穿的运动鞋。


好吧。这一定是非现实状况。


临走前,富冈义勇抬手用在日历上画了个圈儿,我凑过去看,是8日,我印象中的“保护者”死亡的前七天。他是在暗示我什么吗?那为什么不理我?我追出门去,富冈义勇早已不见踪影,就算我踩着拖鞋冲下楼,环绕小区也没看到有他的身影。


我挫败地上楼,陷进沙发思考刚才发生的堪称魔幻的事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查看了整个屋子,又去翻看日历。所有角落都没有富冈义勇存在过的痕迹,只有那个日历上的红圈提醒着我事情确实发生过。


出于回归现实和整理线索的目的,我默默掏出了本子,低头用贫乏的语句和丑到像蚯蚓爬的字体将刚才发生的事写了下来。现在仍不排除这是富冈义勇的鬼魂。我长叹一口气陷入了混乱。


晚上七点半,我对着电视昏昏欲睡。家里没开灯,我妈还没回来,视线的右方被什么黑漆漆的东西遮挡,我迷茫地睁大眼睛,面前是富冈义勇的书包。他把包随意扔在地板上,在我身边坐下。不过坐下归坐下,沙发并没有陷下去,连声响都没有。


我浑身下意识一僵,哆哆嗦嗦转头去看他。富冈义勇还是当我不存在,自己津津有味地盯着电视——虽然仍是面无表情。我不是变态,我也没心思去看他的什么俊美侧颜啊之类的,而是想着趁他没进卫生间自己赶紧去洗漱洗漱,免得一会儿在卫生间碰上了尴尬。


在我收拾完自己走出卫生间时富冈义勇在吃晚饭——看起来在吃晚饭。我看看空空如也的锅,决定自己煮个面。人死之后是要过头七的,氤氲的雾气蒸腾上来,恍惚之间我看到我的手变得有些透明。富冈义勇也许就是在准备他的头七,等自己变成厉鬼把我也干掉。


我嗤嗤地笑起来。


晚上睡觉时富冈义勇也会跟进来吗?我躺在床上拉高被子盖住半张脸,果不其然看到富冈义勇穿着睡衣从卧室门口进来,坐在床上踢掉拖鞋,掀开被子躺在了我旁边。哈哈,果然啊。我一脸疲惫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转头去看他的脸。这确实是富冈义勇,从他半透明的身体里我能看到对面的衣柜。


这么一想我真的和变态一样。我撇了撇嘴关掉台灯,翻个身背对他,抱着枕头闭上双眼。



04.

好困。


我迷迷糊糊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富冈义勇正准备去学校。他抬手在日历上画圈儿,我和昨天一样凑过去看他画住的日期,果不其然是第二天。边缘和昨天的那个红圈挂在了一起像个连环,我伸手试着擦了擦,红色的墨水晕开留下一道痕迹,指肚上也有了那一点点红。


今天我还是不去学校,我妈也还没有回来。她总是那样来去无踪,在我五六岁时甚至抛下我一个人在家里半个月没有回来,连电话都不打一个。有时候我会很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在把我当做亲人看待,还是真的和隔壁多嘴多舌的大婶说的一样,觉得我是个拖油瓶。


将身体陷进沙发,我随意拿起桌上一袋曲奇开始啃。曲奇受了潮,我嚼着曲奇总感觉有水不断地从曲奇的空隙里被挤压出来填满口腔,但又觉得口腔里什么也没有,我嚼了个寂寞。打开电视我看着早间新闻发愣,今天的新闻也依旧没有报道那天的事情,毕竟这可是全国范围内的。人死了就是死了,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数字被写进国家统计库,或者是自己的墓志铭上。


富冈义勇的墓志铭会写什么呢?——此人一生对鲑大根爱得深沉,是一朵艳丽的奇葩。或者是他那句经典的“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有被讨厌”之类的吧。想到这些我哼哼哧哧笑出来,探身想拿桌上的遥控器。


咦。


这个杯子,我没有见过。


那是一个蓝白相间性冷淡风的烤瓷杯,突兀地摆放在茶几上,里面还有没喝完的半杯水。我确定这个杯子不是我的,因为我的杯子是纯黑色的,把手上有猫咪图案。我吞了口水拿起转动杯身查看,然后发现在杯底刻了一圈小字。


“富冈义勇。”


小手一抖,杯子掉在我的大腿上,水洒了一裤子和尿了一样。我确实是快被吓尿了,因为这么一抬头,我才注意到家里多出了好多不属于我的东西。比如原来摆着一个空条○太郎手办的书架上多出三个漫○超级英雄的手办,再比如我那个磕碜的粉色小台灯被换成了白色高档灯光不伤眼的Panasonic。


还有那套整整齐齐叠着放在我床上的睡衣。——不对。本来很小的卧室像是忽然扩充了一样,硬是多出了一张单人床摆在我的床对面。床单是深蓝色,上面有人睡过的痕迹,更扯淡的是我能碰到一切多出来的东西。



我开始了头脑风暴,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记在了本子上,然后开始推断。


一个小时。


我得出了结论。


我和富冈义勇的房间重合了。



这很他妈扯淡,真的很他妈扯淡,但我不能不相信,因为我已经无数遍推门下楼散步一周再上楼查看了。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放在那里,它们和我摸不到的富冈义勇不一样,是真实的,能感受上面凉凉的温度。如果,我的意思是,如果富冈义勇看到这一切他会作出什么反应呢?会被吓到吗?



像他那样的家伙大概要好长时间以后才能反应过来吧。我哧哧笑着,坐在卧室地板上抱着腿看着富冈义勇的床。我知道碰别人的私人物品很不礼貌,但都到这种时候了,稍微碰一碰也...。



纯棉的床单,蓝色的,上面印着白色的云朵,洗的很干净,散发着一股皂角的味道。被子整齐叠起来放在床尾,被罩是一层一层浮世绘风格海浪的图案。由此可见富冈义勇的品味很不错。他喜欢蓝色,这一点我记得,所以在去年光棍节那天我逃了一整天的课,坐在天台画了一副天空。



四角形的深蓝色,四周留着白,这就是我全部能看见的东西了,根本不能称为“天空”。井底之蛙不可语于海,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好可怜,也觉得富冈义勇很可怜很可怜。倒映在我们眼睛里的,一定是同一片景色。



在七点半的时候,富冈义勇推开了门。我从沙发上僵硬着身子抬头看他,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几乎是重复性地做着和昨天差不多的动作,只不过单手握着东西低头的时间长了一点。我猜他是在看手机,因为他的拇指不断地在往上滑。



今天又结束了,富冈义勇不是和我躺在同一张床上,我睁着眼睛看他的睡脸,直到眼睛发酸。




05.

然后又是四天,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似乎在这间小小的居民房里消失了。仍旧每天看着富冈义勇进行他的生活,表演他的哑剧,然后看着日历上的红圈逐渐攒满六个。


今天富冈义勇醒的特别早,并且早早就到了厨房,我注意到他的眼睛里闪着和平时很不同的光芒。懒懒散散地靠在厨房边上,他今天待在厨房的时间长了好多,动作也不是简单的翻炒搅拌,而是更复杂的转动着手腕,低头满脸认真,然后不断去往旁边看——在看手机吗?手机上是什么?菜谱?


我猜他在打鸡蛋,便百无聊赖地单手撑着大理石台面,没忍住出声拖着强调指指他手上的动作。


“搅拌东西要朝着一个方向来啊。”


不过说了他也听不见,不如不费这点唾沫。我拖着步子走到门口去看日历,六个红圈整整齐齐,今天他画圈也画的很早,一看就是有事情要发生。我斜着眼睛看那几个红的刺眼的圈,圈后面跟着一个日期——2.14。


这个日子本来与我无关,但最近被赋予了新的意义。这可是那个“保护者”死去的日子,而我就是导致“保护者”死去的罪魁祸首。


我转过身,富冈义勇还在厨房手忙脚乱地处理他的事情。他一定是在做巧克力,我想起情人节那天早上他来到学校一脸的意气风发,而且无论怎么问都非常煞有介事地抿着嘴不说话。想不到富冈也会有中意的女孩子...不,男孩子也不一定,毕竟富冈义勇被传闻是gay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时针咔哒咔哒地转动,很快从七指向了十一,在这期间我一直待在厨房吐槽富冈义勇的笨拙,像是在说单口相声。我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或许明天我再也见不到他回来,我不想这样。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跟着富冈义勇,明天跟着整整一天,就算他要上厕所我也在外面站着等他。在我发呆的时候富冈义勇一脸疲惫地走出厨房,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然后放进了冰箱。这小子绝对是在做巧克力,那步骤通过动作就能看得出来。


紧张。紧张到极点,紧张到一晚上几乎没睡着。


睁眼闭眼都是红色,一片血红,我不知道那是谁的血,但是黏糊糊的,蒙住我的眼睛让我看不见周围的东西,然后让我听周围的尖叫。我听到了富冈义勇的声音,他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我醒了,几乎是从床上跳了下去。富冈义勇起的比我早,他正在吃早餐。我换好衣服,决定咬片面包出门算了,于是我就这么跟在他身后。今天富冈义勇忘了画圈,我拿起红笔,替他在2.14上补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圈圈。今天,就是今天,我不算美好的人生更加糟糕。



富冈义勇骑单车去上学,我匆匆忙忙推上自己生锈的单车跟在他身后。他的背影很好看,身材是完美的倒三角,能看到校服下包裹着的劲瘦腰线。早春的风呼呼挂过脸颊吹起头发,心情伴随着不断升高的天空和云一起升高。


悄悄把我的车和他的停在了一起,然后加快步子跟着他上楼,进教室。我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坐回座位,然后低头翻他的包。我发现只有今天我才能看到他手上拿着的东西,那个骚粉色的盒子在我眼前一晃而过。我很想翻开他的包看看那份巧克力到底是给谁的,但我没那个胆子,一到学校就会感觉我正在被监视,怎么都不舒服。



第七天也很平常,然后在放学后——我记得这会儿富冈义勇让我先去图书馆等他。现在我可不会等了。我跟在他身后,他走向了我的鞋柜,打开,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我的心脏开始狂跳,在他往旁边迈出一步时冲过去打开了鞋柜。里面是我早就看惯的用红色指甲油写的恶意咒骂,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废纸。


我不相信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开始玩儿命地在里面翻找,我的手变得透明,我透过手看到了我的室内鞋,看到了那个粉色的心形盒子。我颤抖着,拿起盒子打开,里面是丑丑的、奇形怪状的巧克力块,然后是一张白萝卜图案的便签条。


“喜欢你。”


“如果你愿意的话在图书馆给我答复,我带你出去玩。”


“——富冈义勇。”


我还是搞不懂害“保护者”死的到底是不是我的错,我唯一知道的是因为这些无聊的、恶心的、莫名其妙的歧视,我错过了人生转折的那一刻。风呼呼顶开教学楼楼门,几个欺负过我的碧池高谈阔论着我有多蠢从我身边经过。


我失魂落魄地抱着巧克力走向图书馆,富冈义勇在冲着空空如也的座位讲函数题。我轻轻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一句话也不说,低头啃着苦的要命的黑巧。时针跳向八点,我认命地和富冈义勇收拾了东西往校门口走。再过大概十多分钟,抢劫犯就会出现,“保护者”就会死掉。


——这不对。


那个抢劫犯面目狰狞地扣下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我看到我自己向旁边一扑,然后身子很滑稽地晃了两下倒了下去,压住了富冈义勇。富冈义勇的眼神像是平淡无波的海面刮起了狂风,卷起滔天的浪,然后是血,黏黏糊糊。


那是我的。那是我的血。我早该明白了,“保护者”不是富冈义勇,死掉的也不是他。那个死掉的,又蠢又笨,不会被除了富冈义勇和我妈以外的人记住的家伙,其实是我。


我握着手里的巧克力,看着我没了生气的表情,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透明的手。我早该知道的。视线晃了一下,我站在下了一场小雪的墓园土地上,周围站了很多人,天上徐徐下着雪。如果就这么按时间推算下去,今天该是“保护者”的头七,该是我的头七,我该下葬了。我的遗体放在那个很小的棺材里,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居然那么小,怪不得不能挨下那两发子弹。


富冈义勇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撑着黑色的伞。我看到他走上前去,亲吻我的遗体的额头。


睡一觉吧。我对自己说。睡一觉吧,睡一觉就都过去了。


于是我躺进了棺材闭上眼睛,意识尾部的灯火如同徐徐远去的特快列车,徐徐增速,越变越小,被吸入黑夜的深处消失了,最后只剩下风吹过白桦林的声音。




06.

我低下头声音嘶哑地呜咽,直到有人将手放在我弓起的脊背上。



温热宽大的手掌,骨节分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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